8月 29, 2016

英倫十日:特拉法加廣場,國家畫廊

也是在十九世紀初成形、且如今也是倫敦重要景點的,還有特拉法加廣場(Trafalgar Square)。此地早有他用,在中世紀便是王室專用的馬廄(King’s Mews)所在;後來馬廄遷到白金漢宮西南角,原址則計劃擴建為廣場,並交由攝政王子、即後來的喬治四世授命建築師John Nash重新設計。與此同時,歐陸正面臨拿破崙稱帝的法國所向披靡,英國為了抵制法國而進行海上封鎖,法國則與西班牙組成聯合艦隊反擊;大英帝國海軍於1805年十月在西班牙的特拉法加角(Cape Trafalgar)遭遇西法聯軍的戰役中取得重大勝利。這場歷史性的戰役,使英國繼十六世紀末擊敗西班牙無敵艦隊後,再次奪回大西洋海權,從此百年間在海上幾乎橫行無阻,也真正開啟大英日不落國的時代。

至於John Nash則該是攝政時期最重要的建築師之一,其負責設計的作品遍佈大英帝國,幾乎一人打造十九世紀的英國地景。除了特拉法加廣場,John Nash在喬治四世的重用下,也監造包括(擴建後的)白金漢宮及其西端的皇室馬廄(Royal Mews)、St. James’s Park、倫敦市區第二大公園的攝政公園(Regent’s Park)、以及Piccadilly Circus在內的重要倫敦地標。不過,特拉法加廣場的擴建曠日費時,到了1830年代還沒建完,John Nash卻年事已高、威望也大不如前;後來John Nash過世,而廣場則在1835年決定紀念三十年前這場取得勝利的關鍵戰役而命名為特拉加法廣場,並由其他建築師接替完成。廣場正中央超過五十公尺高的石柱Nelson Column,就是由另一位建築師設計,以紀念特拉法加戰役中陣亡犧牲的海軍上將Horatio Nelson。

(攝政公園的運河,有自行車與人行步道,由John Nash設計)

8月 27, 2016

英倫十日:攝政建築,白金漢宮

說好要談建築的,不好意思又岔題講古了,但確立這些歷史脈絡,比較能夠清楚認識走向富強十九世紀的英帝。而一開始要提的攝政時期建築就是在這樣的時空情境出現的。根據偉大的維基百科,攝政時期建築大約是出現十九世紀早期的格式,在英國屬於晚期喬治亞式(Georgian)風格。此風格得名自十八世紀漢諾威王朝(House of Hanover)的喬治一世至四世四位君主;而喬治四世於1810年代擔任攝政王子(Prince Regent),其奢華的生活也讓這時期被冠上攝政時期(Regent Era),強調精緻豪華、貴氣逼人的美學時尚。

攝政時期建築由偏巴洛克風的早期喬治亞式建築漸次過渡到十九世紀初,已是新古典主義強調平衡工整、少見雕飾的仿希臘羅馬式復古風,也和同時期歐陸德語區的Biedermeier、美國的聯邦式建築(Federal style)和法國拿破崙時期的帝政風格(Empire style)等相呼應。有趣的是,資料也提到攝政風格的建築多為三、四層樓的較低矮樓房;確實,雖然倫敦的攝政街、巴斯的Great Pulteney Street與Royal Crescent建築頗恢宏,但樓層都不高。維基提供的資料是,由於連年內外戰事導致國庫漸虛,政府不得不減少公共建築的支出;同時,依賴進口的原物料如木材也短缺,加上其他建築材料的稅收增加,多重財務負擔都直接導致攝政時期建築更朝向簡約風與成本較低的矮房格局。不過數大便是美,整排攝政風格建築蓋起來,看著還是很壯觀的,走在攝政街便有這樣的印象。

(在倫敦沒拍什麼攝政風格的建築;如果我的眼力不差,這幢在巴斯的townhouse應該是攝政風)

8月 25, 2016

英倫十日:建築,巴洛克風到喬治亞風

寫到這我要提一個個人觀察:我不是很確定英國國教派的出現是不是一個關鍵,但我在英國近兩週的時間,很難不注意到這裡非常少見巴洛克風格的建築。除了倫敦有個非常出名、巴洛克風格的聖保羅大教堂(St. Paul’s Cathedral),整個英倫遊歷所見的建築格式,彷彿從中世紀的哥德式直接跳到十八、十九世紀的新古典,十七、十八世紀盛行於歐陸的巴洛克與洛可可風格簡直被抽空進黑洞似的。

說英國沒有巴洛克建築其實不然。至少聖保羅大教堂這個倫敦必訪景點就無疑是巴洛克風格,而設計這座壯觀教堂的建築師Sir Christopher Wren也是英國史上最尊榮備至的建築師之一。來自宗教世家的Christopher Wren在1666年的倫敦大火後,負責設計與重建倫敦市區包括聖保羅大教堂在內的五十餘座教堂。

但這意思也是說,倫敦的巴洛克建築僅限於這幾間教堂嗎?這真讓我感到有些不適應,畢竟去年才走訪歐陸,去的還是巴洛克時期文明重鎮之一的維也納,滿城斑斕華麗的雕飾與樑柱記憶猶新。反之,在倫敦以及待了三天的巴斯,見得到許多不太確定是什麼風格、但顯然是十九世紀時期的建築格式,從白金漢宮,精品、服飾名店群集的攝政街(Regent Street),到巴斯有名的Royal Crescent與開闊筆直的Great Pulteney Street兩側建築,都是我戲稱乏味無聊的格式。這些建築雕飾甚少且少見彎曲柔和的弧線,多的則是筆直線條與方正格式;建築格局壯闊宏偉,確實展現帝國氣勢,然或灰或黃的色調、或是攝政街上整排洗得全白的建築,彷彿和倫敦常見的陰霾相輝映,總是少了點趣味。

(英倫正字標記的陰霾天以及典型晚期喬治亞式建築的白金漢宮)

8月 23, 2016

三疊字在中文世界不算少見,至少基本款「森」、「鑫」、「晶」、「轟」、「聶」都是常用字,稍微陌生的像是「矗」、「鱻」、「焱」、「淼」可能難一些,但還不至於是罕見字。之前也介紹過三坏土的「」了。

那麼三頭鹿的「麤」呢?

不會念、意思不懂沒關係,三疊字的好處是查字典很容易。麤,ㄘㄨ,音同「粗」,鹿部二十二劃;手邊的五南版《國語活用辭典》如此解:「會意;从三鹿。鹿性易驚,驚則奔走飛躍,固群鹿驚走為麤」。好了,這看起來很直接明瞭,三為眾數,一群鹿跑動起來自然是因為受到驚嚇,因此三頭鹿擠成一個字,大約是表達驚走之意。

但是辭典接著說明「麤」的字義卻與「粗」相通,所羅列的成語如「麤服亂頭」或字詞「麤觕」(兩字音同、義相近,大約是疊字的概念)與「麤糲」等,都指出三頭鹿就變得不精細了。若由此解,稱得上罕見字的「麤」不算是個好字,有它出現的地方大概都不太妙。

但這又是為什麼呢?為何受驚嚇而跑動的鹿會演變成粗糙不精細?

其實,早在《說文解字》便已收錄「麤」,但說明極少;段玉裁在《說文解字注》中為麤所做的註解則是將受驚亂跑跳的鹿延伸為鹵莽,因而有了不精細、粗疏的引申義,與「粗」相通。同樣在清朝編纂的《康熙字典》則有比較豐富的參考來源,能清楚看到「麤」的使用,其實早在周朝便已有粗大不精的意思,到後來擴充字義,也可以用來指概略之意。

我在猜想,「麤」很早便與「粗」相通、並且後來變成罕見字,是否沒什麼道理,單純就是求方便、省麻煩,最後將錯就錯的結果?又或者,兩千五百年前老祖宗造了這麼複雜的字後覺得難寫難記,後來也懶得使用,乾脆以粗代麤算了?但話說回來,三頭鹿變成米字旁,也差太多了吧。

8月 21, 2016

英倫十日:歷史課,薔薇與都鐸

(時間的女兒)
以上是我不曾知道的英國史。中世紀以降的英國王室遞嬗與政治興革,正如同幾乎所有歐洲王朝的歷史,充滿絞纏錯綜的人名與系譜。單單是英國王室,一堆愛德華威廉理查亨利,這個三世接的未必是那位二世,這家子原來也是幾百里遠另一個王室的親族,堂表間聯姻、親兄弟砍來砍去的所在多有。倫敦塔內Bloody Tower那透著陰森寒意的別名,就是得自一對神秘消失的年幼王子。這對兄弟由於父王愛德華四世(Edward Ⅳ)早逝,在不過十歲上下的年紀便成為孤兒、也是王位繼承人;他們的叔叔理查理應攝政輔佐12歲的愛德華五世(Edward Ⅴ)為國王,卻在1483年篡位而為理查三世(Richard Ⅲ),這對年幼王子也隨即在這塔內消失無蹤生死成謎。自十六世紀中,The Bloody Tower之稱開始流傳;又過了一百年,1674年,於White Tower附近發現一副裝著一對兒童屍骨的小木箱,這段王位爭奪的血腥暗黑史才算告一段落。

說起來,幾千年中國的皇戚諸侯彼此征伐結親的也沒少過,或許差別只在於中國早在兩千多年前就由秦朝底定中央集權的單一帝國模式,什麼私通燒殺都在皇帝腳下自作自受。而歐洲一直都是各自獨立的王國間愛來又亂去,單單是英國就不可和中世紀的英格蘭王國混為一談,更別提當時的歐洲各王國時而聯姻時而交戰,既有親族關係又是對立國,要搞懂真的要費很大力氣。對中世紀英格蘭有粗淺印象的人(比如說我),能夠立即想到的關鍵字大約是薔薇/玫瑰戰爭與都鐸王朝,但其實這幾個關鍵字出現時,也已相當於歐陸文藝復興時期的近代史了。

8月 17, 2016

英倫十日:歷史課,倫敦塔

雖然從電影戲劇文學等各種故事已略知英國王室政治史,但畢竟不是英國人、也不是政治學者,知道的總只是殘破缺漏的片段,Free Tour of Royal London頗有補遺之效。第一站City of Westminster早在羅馬帝國登陸時,便約有四十餘人在此常駐屯墾,應為可考的倫敦史原點。快轉到七世紀,英格蘭當時已有七個各自為政的王國,但顯然一統全島的政權尚未出現,且因為四面環海,千百年來外擾不斷;先有羅馬帝國橫越英吉利海峽而來,在英格蘭留下些建設。從八世紀末開始,英格蘭北部與東部則有數次大型的維京海族進犯,分別來自挪威與丹麥,史稱Vikings Invasion/Raid。

到了十一世紀,來自北方的維京侵擾略見平息,又有來自歐陸諾曼地地區聯軍的Norman Invasion/Conquest,當真是毫不安寧。這場1066年的戰役,起因於主事者諾曼第公爵威廉二世(Duke William Ⅱ of Normandy)以英國王室親族的身份,跨越英吉利海峽,捲入英格蘭王國的王位繼承爭奪戰;而這位威廉也真的成功贏得戰爭、拿下王權,後來人稱William the Conqueror。這場戰役以及這位威廉在英國史上有個關鍵是,威廉掌握英格蘭王國後,於1078年興築今日著名的倫敦塔(Tower of London)。後來威廉在鞏固王權的過程中於領地內陸續建了近四十座城堡,但倫敦塔顯然因位於王國最大城倫敦而成為權力與政治中心,長達數百年的時間為國王居所與辦公、囚禁與處決異己的建築群,也因此在這數百年間迭有修築擴建,憑著寬闊的泰晤士河與塔建築群既有的護城河等防線,實為易守難攻。有趣的是,那幾世紀來,英格蘭國王鮮少真正住在塔內;到了十九世紀,王室更隨維多利亞女皇將居所遷往白金漢宮,遠離倫敦塔所在的東倫敦區。但倫敦塔始終是英國皇室最重要的權力象徵,不但歷代皇室登基大典的權杖服袍收藏其中,如今也仍有王室人員居住其中,並非僅只是觀覽性質的紀念館景點。

(倫敦塔內保存至今最古老的建築White Tower)

8月 12, 2016

英倫十日:導覽篇

買了旅遊書也沒怎麼看,這樣的隨興是我一直以來的旅行方式;但那只是我,我的旅伴可精實得多,不但詳看旅遊書、規劃必訪餐館店家、也早早要求訂下音樂劇的票。的確,短期旅程務求精實,我這閒散慣了的旅行方式說來是滿奢侈的。但這樣也把倫敦逛了半圈吧?英國人看似有點帝國身段,但這老牌資本主義社會可沒忘記行銷這必勝招式。只要在大型旅遊網站逛逛,會發現倫敦很有些物美價廉、設計精緻的Walking Tour,有訓練紮實、活力旺盛且極為敬業的年輕導覽員帶領走逛倫敦各區。

我們在出發前就預訂了兩個這性質的導覽行程,但第二個Brick Lane(紅/石磚巷)的塗鴉導覽行程(無料),由於在地鐵迷宮中延誤了五分鐘,本來可以提早到的就這麼硬生生錯過了(但後來發現好像也不算損失慘重)。但安排在抵英隔天的Free Tour of Royal London就很讓我們印象深刻。顧名思義,這行程是逛倫敦的政治核心、主要位於St. James’s與Westminster的建物。由於我們這幾天的下榻飯店就在白金漢宮步程五分鐘的地方,而且當天早上也先逛過白金漢宮、擠在人潮中(人真的超多)觀禮騎兵隊交班、略逛St. James’s Park,等於先逛過後半段的行程了,但有導覽還是頗有幫助的。

(白金漢宮前,看個衛兵交班,人潮比百貨公司週年慶還誇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