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 28, 2015

笑話不笑話:Žižek's Jokes

齊澤克(Slavoj Žižek,不過我比較喜歡叫他紀傑克)這位東歐出身的哲學界怪傑,觸角廣、不但拍過評論電影的電影,也在去年出了一本論笑話的笑話書。但哲人出手字是不凡,這本辛辣、尖銳、有時甚至稍嫌低俗的笑話書,可不是單純的笑話集。其中不僅包括他如何以這些笑話與黑格爾或拉康的理論相互拆解,主題也涵蓋歷史邏輯、政治、主體性等,看似荒誕不經,實則為一本高概念的笑話書,裡頭不乏一些讓人笑得直搖頭、看兩次還是看不太懂的獨特Žižek式解法,也有我個人相當讚賞的評點。我尤其喜歡他批判資本主義、新自由主義全球化的部分;當然,他講性的部分也很經典。

以下收錄兩則分享。第一則:

"In an old joke from the defunct German Democratic Republic, a German worker gets a job in Siberia; aware of how all mail will be read by censors, he tells his friends: 'Let's establish a code: if a letter you will get from me is written in ordinary blue ink, it is true; if it is written in red ink, it is false.' After a month, his friends get the first letter, written in blue ink: 'Everything is wonderful here: stores are full, food is abundant, apartments are large and properly heated, movie theaters show films from the West, there are many beautiful girls ready for an affair--the only thing unavailable is red ink.'

And is this not our situation till now? We have all the freedom one wants--the only thing missing is the 'red ink': we 'feel free' because we lack the very language to articulate our unfreedom. What this lack of red ink means is that, today, all the main terms we use to designate the present conflict--'war on terror,' 'democracy an freedom,' 'human rights,' etc.--are false terms, mystifying our perception of the situation instead of allowing us to think it. The task today is to give the protesters red ink."

8月 26, 2015

Mucha, Art, & Turn-of-the-Century European Woman

"Artists rarely like to be categorized and Mucha would have resented the fact that he is almost exclusively remembered for a phase of his art that lasted barely ten years and that he regarded to be of lesser importance. As a passionate Czech patriot he would have also been unhappy to be regarded as a 'Parisian' artist."

"The obsession with women's hair reached epidemic proportions in the late 19th century. This can be laid down partly to the fact that respectable women would no more dream of letting their hair down in public than they would have of lighting up a cigarette and most men only saw women's hair unleashed in moments of sexual intimacy."

-----Patrick Bade. Mucha. Parkstone, 2014.

8月 25, 2015

三訪亞爾薩斯:科比意教堂 & Bruckenwald

第二次跨境到法國,重點行程是位於小城Ronchamp小山丘上、我們暱稱柯比意教堂的Notre Dame du Haut。這座小城大眾交通不易,但我們很幸運,得Y的忘年之交款待,一同驅車前遊。

這棟由柯比意在1954年受委託而設計重建完成的天主教堂,是他的晚期作品,少見他賴以成名的現代主義風格,卻同樣令人印象深刻,並有二十世紀最重要宗教建築之一的美稱。重建此教堂乃源起於原教堂於二戰期間遭轟炸而全毀,重建委員會於1940年代末期找上當時已聲名卓著的柯比意,希望他擔任新教堂的建築師。原來的那座教堂長久以來是基督(天主)教信仰的重要地標,不僅因為它落成於四世紀,在炸毀前已矗立一千五百年之久,也因為那裡是基督(天主)教徒朝聖(pilgrimage)途中的一站。

(很不幸造訪當天又是煙雨濛濛,影像成色顯得單調)

8月 23, 2015

瑞士微觀光:蘇黎世

在伯恩時便注意到,建築一般來說裝飾較少、顏色較為單調,若不是從遠處望去結合山水美景,走在街道巷弄內多少會感到視覺上的乏味。Y說這很可能是因為瑞士是新教傳統較深的地區,簡約的價值觀反映在建築格式上,花俏華麗的雕飾都省掉了。

如果說伯恩的城市地景因為古樸雅致而稍嫌單調,那麼蘇黎世相較之下就更是商業氣息濃厚、中產階級色彩鮮明的觀光城市了。Y與我到目前為止造訪的每座城鎮都親水,都有大小河流穿越市區;蘇黎世除了貫穿市中心的利馬特河(Limmat)之外,南方更緊鄰狹長的蘇黎世湖(Zürichsee)。蘇黎世鬧區並不大,由利馬特河隔開的東西兩側,猶如兩個世界:高檔觀光區和更高檔的名店區。同時具備高度商業化、精緻觀光與全球銀行重鎮的蘇黎世,將銀行區放置在離火車站較遠的鬧區邊緣,利馬特河東側餐廳、百貨公司群聚,西側則四散頂級精品名店。瑞士的高規格物質生活(換句話說也是高物價)與山明水秀、窄巷古剎充分結合,非蘇黎世莫屬。

(河岸彼端近景是水教堂,後面有哥德式尖塔的是蘇黎世大教堂。還有,河水綠得不可思議。)

8月 20, 2015

瑞士微觀光:伯恩

這次旅歐行程,我們買了德瑞兩國的火車套票,可以在兩個月內往返四次。歐洲的火車套票提供許多不同組合的優惠方案,我們是向國內的飛達旅遊網站訂購套票。這不是推銷文,但我對飛達網站提供的資訊以及服務相當滿意,謹以個人經驗向旅歐朋友推薦。

扣掉兩次在德國內搭乘長途火車,我們利用剩下兩次的機會去了瑞士的伯恩與蘇黎世。兩次都是當天來回的極短暫停留,體驗自然無法深入,也不可能介紹當地美食小館之類的。這裡僅分享個人觀察,若路過的讀友覺得有幫助,這篇就沒白寫了。

(伯恩台柱:時鐘塔)

8月 19, 2015

Vitra Campus半日遊

從史特拉斯堡回來的隔天,我們只安排一個重點行程,Y表定造訪重要的設計聖壇Vitra Design Museum

這座博物館是由Vitra這間設計椅子而享負盛名的公司所成立,相當低調地位於德國南部小城Weil am Rhein(直譯大約是萊茵河畔的魏爾),從弗萊堡搭火車過去大約半個多小時就到了。由於Vitra實在太低調,即使到了Weil am Rhein也沒有明顯路標,除非方向感極佳或手邊有衛星導航設備,否則多半需要問路。若不幸語言不通難問路,又沒先做功課查明地點,只要記得沿著鐵路的東側往北走,大約二十分鐘就會看到路標指引方向。不過,有機會過去一窺其盛的朋友,還是建議先在地圖上查一下再去,可以節省找路問路的時間。

(令人一眼就愛上的VitraHaus,無比聰明又有許多貼心的小設計)

Vitra如今所設計的產品已延伸至居家或辦公室等室內設計,而Vitra博物館其實也不只有博物館,乃是一整個Vitra Campus園區,結合博物館(Vitra Design Museum)、產品展示館(VitraHaus)、小型展示館(Dome)等建築。既然已設計知名,個建築當然也各有特色,博物館的建築更是由後現代建築師Frank Gehry設計的作品;博物館的展覽自然往往與設計有關,我們造訪當天展的是非洲認同的創造,雖然以展示內容來看,未必能充分展現當前非洲在流行工業或商業藝術上的面貌,從後殖民或解殖觀點來看也有許多需要進一步探討批判的問題,卻仍見用心。

兩個展示館的商品色彩濃厚得多,甚至可以在展場直接下單訂貨。小展示館當天展示的是Camper鞋,不但示範製鞋過程,也提供幾款經典鞋款當場試穿購買。但對於有設計興趣的朋友,真正重頭戲無疑是VitraHaus,整棟建築本身就是設計範例不說,裡頭所展示的商品與陳列方式,根本是高雅進階版的IKEAVitraHaus也簡介了這家公司與幾位重要的設計師合作的歷程以及他們所設計的明星產品,包括Verner Panton令人過眼難忘的一體成型壓克力椅、Charles & Ray Eames1956年設計至今仍持續生產製造的Lounge Chair、還有柳宗理的蝴蝶椅等。說這裡是椅子迷的天堂一點都不為過。

(VitraHaus一角的椅子陣)

Vitra Campus好好逛的話可以逛一整個早上或下午,VitraHaus一側有VitraHaus Café,餐點普通貴而且頗為美味,值得一訪。

PS: 初次旅德的朋友請注意,上餐館點水喝有兩種,氣泡水是一定要錢的,但是點礦泉水也要錢,如要喝不用付錢的水必須指名要生水,也就是直接從水龍頭取用的水。又,在餐館若沒有點餐點卻要免費的水,會被任為是奧客哦。



8月 18, 2015

老德,有點彈性嘛

在離開德國、往下個旅遊中途站之前,可以來回顧一下我對德國簡居兩週的觀察與心得。
講起德國文化與德國人的言行風格,一般人的刻板印象不外多是:一板一眼、嚴謹、勤儉等。從我的經驗來看,似乎真的如此。雖然說我這次隨Y認識的新朋友,不乏幽默開朗、作派開明的人,不過認真簡約倒是都很一致。但我是從消費經驗才更明確體驗到所謂的德式思維。如果我的觀察不錯的話,德國、或至少南德諸邦,是高度崇尚整齊劃一與謹遵計畫的社會,整個消費機制幾乎沒有讓人標新立異、特立獨行、或臨時改變心意的彈性空間。甚至可以大膽地說,德國消費制度的設計,是對於特立獨行以及臨時改變心意這類作為的一種懲罰。

我舉三個例子。

8月 15, 2015

巫師畫畫外科醫生攝影

「攝影師怎樣同畫家相比?回答這個問題我們不妨求助於用外科手術來做一類比。外科醫生同巫師構成一對最極端的對立。巫師把手擱在病人身上來看病;外科醫生則切入患者的身體。巫師在患者與自己之間保持著一段自然距離,但他的權威性則事實上極大地增加了這一距離。外科醫生正相反;他穿入患者體內,從而極大地消除了他同患者之間的距離,只是由於他的手在器官之間運動而稍稍拉大了這段距離。簡而言之,外科醫生同巫師——他仍藏身於行醫者之中——相對立,他在決定性的時刻避開了同患者像人與人一樣照面;不如說,在手術過程中,他穿透了患者。

巫師與外科醫生這一對正好可比作畫家和攝影師這一對。畫家在他的作品中同現實保持了一段距離,而攝影師則深深地刺入現實的織體。在他們捕獲的畫面之間有著驚人的不同。畫家的畫面是一幅整體,而攝影師的畫面則由多樣的斷片按一種新的法則裝配而成。因此,對於當代人來說,電影對現實的再現要比繪畫的再現重要得多,以至於不可比擬;因為它提供了現實的一個不受一切裝備左右的方面,而這恰恰是機械裝備無所不在地滲透的結果。這賦予我們權力去向藝術作品問個究竟。」

-----Walter Benjamin,〈機械複製時代的藝術作品〉
《啟迪:本雅明文選》,頁309-310

(這本由旅美中國學者翻的譯本採用中國的用法,稱Benjamin為本雅明;但我較偏好國內原來的用法,稱這位老文青為班雅明)

8月 14, 2015

看片小記 不可能的任務:失控國度 (Mission: Impossible - Rogue Nation, 2015)

(個人實在無法欣賞原版海報,這裡附上由BLT Communications設計的表現主義風格海報)

來去歐洲三回,前後總共兩個半月的時間,還進拜電影誕生的聖殿法蘭西,沒看過任何一部電影實在離譜。但說來也不太過份,因為歐陸許多國家、至少大國如德法,非本國語片都會放映配音版本,僅安排少數原音播放的場次。我的法語是學齡前程度,德語更是只夠應付問好,是以在歐洲尚未進過戲院。這難堪紀錄終於在幾天前打破了,我在行前便要Y在這次旅行陪我上電影院,看來不及趕上國內上映的最新一集阿湯哥《不可能的任務》續集。

《失控國度》正如同大部分的好萊塢續集片,並未真的玩出什麼新花樣。重新回到IMF團隊的杭特,這次誤接假任務而遭暗算綁架,得知神秘恐怖組織「辛迪加」(Syndicate)不僅不是憑空捏造,更衝著IMF而來,熟知IMF的人員部署與組織運作,滲透摧毀IMF不說,更打算進而重建世界秩序。前有外患後有內憂,IMF在美國也面對CIA的整併鬥爭,並藉此追捕杭特。以杭特為首的這群探員,在辛迪加與CIA內外夾殺下,必須追查真正的反派到案以自清、並阻止更大的恐怖行動。

(以下有劇透請斟酌服用)

8月 13, 2015

三訪亞爾薩斯:史特拉斯堡

(哥德式教堂的高度總是難拍到全貌)
在弗萊堡休養生息兩天,我們便立刻開拔往附近城市走逛,第一站是法國史特拉斯堡。史特拉斯堡有許多邊境城市的命運,忠臣不事二主說得容易,實則許多事乃人在江湖。歷史上史特拉斯堡屢次在王國爭戰中易主,1871年普法戰爭結束後原來歸屬於新成立的德意志帝國,卻在二次大戰後劃歸幸運選對邊的法國,於史特拉斯堡經過七十餘載又搖身一變成為法蘭西城市,至今又過了七十餘載。也因此,史特拉斯堡的街景頗能清楚看到法蘭西與日耳曼兩種不同風格與裝飾的相互混搭,也在舊城區出現令人一時困惑的小法國區(Petite France)。

早在羅馬帝國時期便開始有村落的史特拉斯堡,是法國下萊茵省與亞爾薩斯大區的首府;距離市中心不遠的史特拉斯堡大學也是名氣響亮的學府,來頭不小卻和弗萊堡一樣,人口規模算袖珍,不到三十萬人(若是把整個都會區算進去則近80萬人)。史特拉斯堡也有一座歷史悠久的哥德式聖母堂(Notre-Dame Cathedral),和弗萊堡大教堂與巴塞爾的大教堂並列上萊茵區三大聖母堂。而史特拉斯堡的這座,從1015年打好地基算起,至今剛好千年,史特拉斯堡設計了一整年的紀念與慶祝活動,不過多在傍晚以後,我們沒打算在這裡過夜,只好錯過。

還有一個人也讓史特拉斯堡註定史上留名:為歐洲乃至整個西方發明活字印刷術的古騰堡。古騰堡在1434-1444這段住在史特拉斯堡的年間,研發出使用合金鑄造字母的技術、發明活字印刷,並在1450年藉以印出世界上第一本活字印刷的《聖經》,從此改變西方文明史。雖然古騰堡印出西方第一本活字版書時,人已不在史特拉斯堡,但他畢竟是在這裡發明這項技術的;今日走在史特拉斯堡舊城區,細心點可以看到以他為名的街道、旅館、以及紀念商品。

史特拉斯堡市中心基本上位於兩座小島,較小的那座島大約以聖母堂為中心,史特拉斯堡大學與小法國區等則為在較大的那座島上。圍繞著史特拉斯堡教堂的是熱門的觀光區,各式餐館紀念品商店散佈在彎曲小巷,走看其中頗為愜意。在教堂左側還很貼心地設立一間郵局,寫好明信片便能就近投遞,相當體貼觀光客。從這裡向外走往東北去,過了河便是史特拉斯堡大學;往西北走是百貨與名品商店街;往西南沿河岸走,十分鐘左右便能到古樸雅致的小法國區。整個史特拉斯堡的舊城區,如此走動,一天內大致能走完。

(在商店街附近發現華麗旋轉木馬)

我們沒在教堂附近用餐,而散步十幾分鐘到更有韻味的小法國,鑽小巷弄、漫步河岸,選了運河邊餐廳la Garde à Linge吃當地美食。這裏還發生一樁奇事:我們換了兩次座位終於坐定、享用午餐完畢後,我拿出剛買的兩張明信片塗鴉一番,赫然發現其中一張的影像,不偏不倚、恰恰好是從我的座位向前望去的對街景象。對此我深感不可思議,彷彿有什麼在呼喚著我,讓我成為我買的明信片當中觀看那景象之眼。無法解釋之餘,只好說冥冥中自有安排,一切乃命運安排。小法國位於史特拉斯堡市中心的西南角,走逛一圈只需要一小時上下,非常值得一遊。

(小法國區一景,圖正中央是運河上的平底觀光船停靠的地方)

8月 12, 2015

弗萊堡福來寶

說到吃喝德國,刻板印象中總是要嚐嚐啤酒、德國豬腳與香腸。香腸到處都是,且不提是各市集與Biergarten的必備食物,普及程度更甚台灣的炸雞排或臭豆腐,且種類多元吃法各異,各地都有特色,根本無須介紹了。啤酒大約也是如此,這裡只分享個美妙經驗:一天晚上,Y領我來到弗萊堡舊城區一家以啤酒出名的餐館,說這裏有Y在弗萊堡最愛喝的啤酒。那陣子德國又變得炎熱難耐,或許是這個原因,我們在傍晚前去用餐時,餐館生意好得不得了,足以容納兩百來人的花園早已坐滿,室內座位也開始有人入座。

根據Y的說法,德國人夏天上館子,基本上是不在室內用餐的,懂得充分享受大自然的德國人,喜歡在藍天白雲暖陽下吃喝。享受自然、加上高緯度的德國夏天短而相對溫暖,一般居家都沒有冷氣,也不習慣吹冷氣,所以餐廳也多沒有冷氣。綜合以上兩個原因,夏天在露天雅座吹自然風、飲食作樂,完全合情合理。也就是我們要排對等位子的意思。還好簡便餐點翻桌快,我們等不到十分鐘,眼角瞄到有個大桌空出座位,立馬閃過去確定可以併桌後就毫不猶豫坐了下來。

(我們到Feierling時已經過晚上八點了人還這麼多)

這間高人氣的餐館Hausbrauerei Feierling,是弗萊堡當地數一數二大的啤酒廠,也是所謂的Biergarten,根據Y的說法,雖然人氣極高,消費卻頗親民,檔次和其他Biergarten相比並不算高。有關德國的啤酒,有一點觀察與各位分享:或許是單純發現新喝法,也或許是想把酒精濃度沖淡才可以多喝點,在斯圖加特與在弗萊堡我都發現有啤酒加汽水或氣泡果汁的喝法,口味頗像台啤已開發數年的果汁啤酒。這種啤酒喝法對於hardcore的啤酒信徒,恐怕會換來不屑的眼神;但這種輕量級加味啤酒,卻適合如今少碰酒精、酒量也淺的我。如果只想要享受啤酒香氣與微醺滋味,我高度推薦這種稱為Radler的加味啤酒。

(啤酒花園的餐點多半清淡,大概就長這副德性。右上角那盤的主菜是用德國香腸做得像肉凍的冷菜)

據說如今弗萊堡大學的台灣留學生不多了,而除非是留學或探親,國人也很難有機會特地來此一遊。若是有人來到弗萊堡,又恰巧讀到拙文,可去學校隔壁的老式咖啡館Schmidt坐坐。嚴格來說,Schmidt的糕點雖然種類多元,但口味不算特別傑出,咖啡也只是普通;但看在它1912年開業至今已有百年、加上建築物本身更有五百年歷史,來這裡喝杯咖啡或熱巧克力、吃塊蛋糕,也頗有些情趣。喜歡活潑青春氣息的朋友,則建議歌劇院旁的Eis Café,點一杯冰淇淋咖啡,在炎炎夏日總能散去些暑氣。

(全弗萊堡許多咖啡館都用Eis Café這名號,我也不確切記得這間的名字,但就在全城唯一商業電影院隔壁幾個店面,往歌劇院找去總不會錯)

(Schmidt初體驗,點了熱巧克力與忘了什麼水果的糕點)

簡單來講,弗萊堡對遊客來說,大概在市中心走走看看,一整天差不多就可以看完。不過弗萊堡市區其實延伸得算遠,有四線電車搭配公車接駁,構築成遼闊的交通網,足見城鎮人口分布頗散。若想坐電車公車四處晃,可買單程票,搭乘一次(加轉乘)目前為2.2歐元;若24小時內會需要搭乘超過三次者,可買單日券,從購票時刻算起24小時內可無限次使用,票價5.6歐元。

8月 10, 2015

弗萊堡慢慢來

七月的最後一天,回到法蘭克福機場,與此番同遊的夥伴Y會合,前往Y留學旅居多年的弗萊堡。有人熟門熟路,行走起來方便得多,加上我們會在弗萊堡待得久,便不太需要趕時間而精心設計行程,可以較貼近當地人生活,對我來說是較理想的旅遊方式。我們也善用弗萊堡的周邊交通,擇日造訪鄰近的幾座城市。

(弗萊堡教堂一側)

擁有八百年歷史的弗萊堡,其名Freiburg在德文的意思是自由之城。這個人口不過二十來萬的大學城,充其量是小鎮規模。歐洲有相當多這種小巧迷人的城鎮,而弗萊堡的地理位置特殊之處,在於它地處黑森林地區的西南端,臨三國邊境使得弗萊堡具門戶地位,下鄰瑞士、西接法國,往法蘭克福、海德堡、巴塞爾(Basel)、伯恩(Bern)、蘇黎世(Zurich)、史特拉斯堡(Strasbourg)等知名城市,都是兩小時左右車程。更重要的是,弗萊堡的鎮店之寶弗萊堡大學(Albert-Ludwigs-Universität Freiburg),自1457創校至今已高齡近560歲,是德國最古老、最知名、也是最好的大學之一,也在十九世紀末與海德堡大學並列德國首開招收女學生先例的大學。曾在此作育無數英才的大師級學人,包括哲學家海德格、胡賽爾,社會學家韋伯,以及經濟學家海耶克等人;從這裡畢業、終而成為頂尖哲人的,較近期的至少有漢那.鄂蘭。

(這是運河不是水道,踩進去責任自負)
弗萊堡大學是典型的城市大學,校舍校園與市街充分融合,並無任何校牆相隔。學校緊鄰市中心鬧區,全市僅有的三間電影院,也分別在步行一分鐘和五分鐘的距離內;弗萊堡火車站也是步行五分鐘左右可到。學校圖書館略具公共圖書館的功能,並不限制出入人員的身份。我這幾天有機會進出這座正在大整修為玻璃帷幕的高科技現代建築的圖書館,從未遇到任何檢查關卡,揀了空位就能安坐一下午做自己的事,完全沒有人會來打擾。

弗萊堡另一鎮店之寶當屬也在市中心的大教堂(Freiburger Münster),從弗萊堡大學走過去也只是兩三分鐘的步行時間。這座將近九百年歷史的教堂,建築呈接近巴黎聖母院的哥德式風格,在南德地區與史特拉斯堡及巴塞爾等兩地的哥德式教堂並列三大聖母堂,外觀也都近似巴黎聖母院的格式。大教堂兩側的廣場,週一到週六早上都有農夫市集,從花草鮮果、手工藝品、到現煎香腸都有,輕易可以解決一頓午餐,便宜方便又美味。弗萊堡大教堂的周圍環繞著矮房窄巷,舉目都是上百年的建築,小店餐館雲集,也是鬧區之一,且古運河留下的小橋流水穿梭其間,非常能感受到小鎮風情。讓弗萊堡更顯特殊的是,市中心區的街道兩側多留有很淺的狹窄水道,說水溝不至於,說運河也不對,姑且以水道稱之。這類水道設計據說是當時市政府特意規劃,既美觀更有調節溫度的妙用(更有個說法是作為消防栓的水源之一);我在盛暑來到弗萊堡,便輕易在午後見到路人就水道邊脫鞋坐下,將腳放在水中消暑。這倒是我在歐美各城市還不曾見過的風景。

關於弗萊堡的水道,在當地還有這麼個浪漫的說法:如果走在弗萊堡,不小心踩進水道,就一輩子離不開這個城市了。

8月 08, 2015

來去斯圖加特

步出法蘭克福機場,襲來清冷的空氣。那種曾經熟悉的紐約州深秋特有的涼意,出現在七月底的法蘭克福早晨。這是我第三次來歐洲了,卻是第一次真正踏進德國。由於和旅伴時程錯開了幾天,我的第一站決定去法蘭克福三小時車程的斯圖加特,造訪新交的朋友A

不知為何,南德讓我想起比利時。

是天候,是溫度,是簡約方正的建築,是扭曲狹窄的鋪石子路,是帶著點淡漠的和善的人,或許也是安靜的巷道。又或者以上皆是,斯圖加特給我的第一印象是彷彿身在布魯塞爾的錯覺。

座落在南德的斯圖加特,是四面環山的小城,市中心沒有高聳雄偉的建築,人口似乎也不多(英文維基資料為60萬左右),橫豎看都沒有大都會的氣勢與格局。這個乍看不起眼的小城,卻是德國工業重鎮與經濟動力巴登符騰堡(Baden-Württemberg)邦的首府。斯圖加特同時是賓士與保時捷兩大頂級車廠的家鄉,也出過深深影響近世歐陸哲學的黑格爾。俗話說人不可貌相,在此時最適用。由於在斯圖加特只停留兩晚,且有熟門熟路的地陪,我除了指定行程賓士博物館外,兩天半的時間都交給A安排。

(斯圖加特王宮廣場)

以觀光客的角度來看,斯圖加特的精華區在火車總站(Stuttgart Hauptbahnhof)前長形的商店街,不僅繁華熱鬧,人群聚集,也穿越市中心最大的Schloßplatz。這裡便是整個斯圖加特市民生活的心臟了,翻做王宮廣場的Schloßplatz(不過Schloß的意思嚴格來說應該是城堡),遙望火車總站,緊鄰歌劇院、新王宮與俐落的玻璃帷幕建築、當地人暱稱The Cube的藝術博物館。越過歌劇院與大馬路,則有不少精采收藏的市立美術館Staatsgalerie Stuttgart,我在離開斯圖加特的當天近午造訪,見到義大利中世紀的宗教畫,也有幾幅頗有名氣的繪畫、包括林布蘭晚年自畫像,也看到在國際拍賣會場屢創天價紀錄的賈克梅蒂(Alberto Giacometti, 1901-1966)的雕塑,很開眼界。從前不逛美術館博物館的我,漸漸能體會,有些藝術品確實是要到現場親身經歷,比較能感受到創作內涵,彷彿與作品進行一場神秘的溝通,只可意會難以言傳。

(拜訪賓士博物館當天天色並不美,銀灰色的建築在烏雲下顯不出氣勢)

當然,要開眼界,絕不可錯過重點行程賓士博物館。我很幸運,這個賓士博物館的新建築是2006完工啟用,至今剛好十年。賓士博物館的外觀與內部採用後現代風格濃烈的不對稱弧線格式與大量銀色的設計,就連一樓大廳的廁所,都非常有個性,設計感十足。付了八歐元的入館門票後,有電梯直達頂樓,博物館設計好固定的參觀動線,由上而下、依照年代沿革循序漸進。此博物館並非、也不可能陳列所有的賓士車款,甚至沒有陳列從AM的全部車系,而是以功能、重要創新與經典車款,分門別類介紹。

賓士博物館令我激賞的地方很多,除了賓士本身難掩霸氣卻又不帶炫耀的富豪氣息,完整介紹Mercedes-Benz與Daimler-Benz兩大品牌從並立到合流、早期經典車款、重大科技演進等資訊,且動線設計清楚順暢,已盡顯賓士對於經營這個博物館的細心、認真,絕不僅僅是炫耀品牌或向前來膜拜的人榨財,而是要向外人介紹賓士車廠、品牌、與汽車工業演進史的誠意。賓士博物館更讓我敬意油然而生的,是他們在螺旋而下的環館歷史走廊的牆壁上,依時間順序張貼二十世紀歐美社會的重要事件,披頭四、蘋果電腦、柏林圍牆等當然會有;令人驚異的是,對德國來說敏感的議題如德國加入殖民帝國行列、希特勒上台、賓士汽車與納粹德國合作成為壓榨勞力的企業等歷史,竟然也毫不遮掩地陳列牆上。賓士博物館不但將其品牌、科技與工業的歷史沿革,與整個歐美社會文化發展彼此鑲嵌對應,讓我們能在具體的歷史脈絡中看到賓士汽車在整個德國或整個西歐、甚至整個歐美社會中的位置;他們對於自己國家社會歷史與政治的坦誠,光彩的難堪的無所隱瞞地呈現出來,給予整個品牌與世界歷史的聯繫更完整的面貌。對於一個世界等級的企業來說,這樣的博物館作法,流露出的視野與高度、以及道德勇氣,說令人動容其實並不誇張。

(Biergarten auf der Karlshöhe俯瞰斯圖加特市區)

我和A在賓士博物館超過兩小時的體驗,大概是我在斯圖加特短暫停留體驗的高點,之後在Staatsgalerie Stuttgart的收獲勉強差可比擬;至於保時捷博物館,由於交通資訊掌握不易,加上無人推薦,決定放棄。不過,在斯圖加特還有一個行程可推薦:由於該是四面環山,處處是可俯瞰城市全景的景點,加上德國人愛喝啤酒的好傳統,隨處都有提供啤酒與簡餐的所謂Biergarten。到斯圖加特的第一晚,A就帶我去一間據說是視野最無敵的Biergarten auf der Karlshöhe,好地方需要有心人的誠意,這間餐廳連在斯圖加特住了一年多的A都花了點時間問路找路,終於在沒有路標路牌的神祕小徑後,找到這隱藏在樹叢後的餐館。但無敵美景加浪漫情趣保證值得。對於首次前往德國的朋友,推薦南德地區特有的飲品Spezi,說穿了是芬達加可樂,沒什麼新奇,喝起來卻別有風味,可惜台灣如今芬達難找了,要自己調可不容易。



*Mercedes-Benz Museum官方網站

8月 02, 2015

戰爭的虛擬化

「虛擬戰爭意味著以儲備預防性威嚇武器和敵方競爭,而非實際動武,並致力於透過表演與展示等手段進行再現以恫嚇他者...
還有,從此以後戰爭將趨向無限自我指涉:戰爭只代表戰爭本身,不再代表其他戰役與衝突。戰爭從傳統、負面意義上的封鎖,不得不令人遺憾地中斷了『正常生活』作息,轉型成另一個新層次的暴力。戰爭不再打斷常態(normality),它本身就是常態。」(頁74-75)

"Warring in virtuality meant competing with the enemy for the stockpiling, rather than actual use, of preclusively horrifying weaponry. To terrorize the other, one specializes in representation, in the means of display and exhibition...
Moreover, war would exist from now on as an agenda that is infinitely self-referential: war represents no other types of struggles and conflicts—what in history classes are studied as ‘causes’—but war itself. From its previous conventional, negative signification as a blockade, an inevitable but regretted interruption of the continuity that is ‘normal life,’ war shifts to a new level of force. It has become not the cessation of normality, but rather, the very definition of normality itself."



「『觀看即毀滅』的先制行動與『科技即資訊』的正常化,隨著速度科技的同步發展,使知識型逐漸發生重大的轉變,最終導致世界的虛擬化。」(頁77)

“With the preemptiveness of seeing-as-destruction and the normativization of technology-as-information, thus comes the great epistemic shift, which has been gradually occurring with the onset of speed technologies and which finally virtualizes the worl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