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也納 也是曾經給王住的博物館：Belvedere Palace/Museum

規模已接近大型美術館的Belvedere和Albertina一樣，也是由王宮改建。在十七世紀末，當時的親王Eugene由於在綿延兩百年與鄂圖曼土耳其帝國的戰爭中功勳彪炳，而得以在維也納皇城南郊購買一大片土地。這片土地在經過一些小波折後，終於在1712年啓建，歷經六年完成主體與花園。這王宮接近完工時，Eugene親王又在1717年於內城區打造一個規模小得多的別館，在短短兩年內建體已大致完成，並在1723年正式完工。南郊的大王宮通稱為夏宮，而內城區的小王宮則通稱冬宮。

坐擁南北兩座堂皇壯闊的王宮，親王享用了近二十年的光景。然而，Eugene在1736年過世時，並未留下遺囑或任何分配或過繼財產的說明，以致龐大產業並無指定繼承人；偏偏皇朝所安排的繼承人無意接手，因而讓當時神聖羅馬帝國皇帝的女兒、也就是後來哈布斯堡皇朝唯一女王也是最後一位國王的Maria Theresa於1752年購得。但王宮自此幾成蚊子館，將近二十五年的時間裡只辦過一兩場活動，可謂完全閒置；直到1776年，已屆六十高齡的Maria Theresa與兒子共同決定將帝國畫廊(Gemäldegalerie/Imperial Picture Gallery)移至冬宮，也催生出世界上最早的美術館之一。

(從Belvedere夏宮北望庭園；遠方左側的尖塔應該是Stephansdom)

當冬宮成為美術館時，夏宮的命運卻是變成跑路貴族的避難所。因法國大革命而逃離巴黎的貴族們，有些逃到維也納，包括路易十六與瑪麗安東尼唯一逃出生天的女兒，當時這些落難貴族便暫居這無人使用的夏宮。直到1811年，夏宮才因為奧地利帝國的國土變動理由而成為皇室典藏藝術品的新家。

事實上，在接下來的整個十九世紀到二十世紀中葉，不論是冬宮或夏宮，Belvedere作為皇室典藏藝術品的美術館仍走走停停，屢有波折。今日的這兩座巴洛克式建築，夏宮憑恃建體恢弘壯闊，館藏作品足以看遍過去五百年的歐洲藝術演變；不過，Belvedere的強項主要還是十九世紀的作品，可以看到從浪漫派、新古典時期、寫實主義乃至歷史主義、印象派的名師畫作，也有維也納特產Biedermeier Realism以及三大畫家的作品。

(Venice Pays Homage to Caterina Cornaro, by Hans Makart)

這裏順便進一步認識一下歷史主義(Historicism)。歷史主義雖與Biedermeier時期的寫實風有直接的臍帶關係，以歷史事件為題材，精神上卻承襲十八世紀的浪漫派，更廣泛模仿各種十八世紀之前的流派如洛可可、巴洛克、歌德與文藝復興等。因此有種較為貶抑的說法，是將歷史主義視為單純對於前期的反動，並沒有清楚而獨立的風格；也有試圖為歷史主義辯護的觀點，認為歷史主義藝術出現在十九世紀中後期的德奧地區，是要透過一種國族意識來重返歷史，並遠追中世紀的基督教日耳曼精神。由此看來，在那個國族主義剛開始在歐洲萌芽的時代，歷史主義那些對於早期流派的模仿，倒不是以古觀今，卻反而是以十九世紀中期的當代之眼「僭越」歷史，用帶有國族色彩、新型態的主體意識，對歷史重新詮釋，以藝術進行歷史再書寫了。

維也納或整個奧地利的歷史主義時期藝術，最重要的藝術家儼然是落腳在維也納的Hans Makart。Belvedere展出幾幅他的油畫作品，至少就我在現場看到的，有他在1872至1879年間以人的五感為題材創作的油畫，也有以兩年時間繪製、於1873年完成的Venice Pays Homage to Caterina Cornaro，尺寸皆大得驚人，尤其是後者，宛如可填滿整面牆的壁畫。這些作品或者創作題材帶有神話色彩，或者在風格上試圖呈現奧地利特有風俗與美，都展現歷史主義繪畫的特色。當然這都是我事後考察得知，在當時還沒能領會這一層關聯。果然是外行看熱鬧，希望有機會再站在Makart作品前，我能進一步參透歷史主義繪畫的奧秘。

不過，Belvedere更大的賣點，想來是克林姆的幾幅知名畫作，尤其是他與分離派分道揚鑣後創作、幾乎成為克林姆商標的1909年作品〈親吻〉(The Kiss)。我不清楚當天的訪客當中，有多少人是為了克林姆而來；但我可以確定的是，展出克林姆大幅畫作的那個展間所聚集的人，比任何其他的展間都多。

後記：有段關於Hans Makart與克林姆的歷史，或許有助於理解世紀轉折的奧地利/維也納藝術演變。Makart的成就讓他能擁有獨立的工作室，並承包奧匈帝國打造環城道路的生意。可想而知，這浩大工程需要許多建築師、畫家、雕刻家等工匠的參與，而當時或受延攬為Makart效力、或與之合作的眾家高手中，克林姆便赫然在列。據說早期的克林姆相當崇拜Makart，其歷史主義畫作也深受後者影響，但後來也對Makart有激烈的批判。人世真的好複雜呀。



*有關歷史主義的特色與風格，這裡有個言簡意賅的解釋，是個不錯的參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