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金馬奇幻影展之橡皮頭 (Eraserhead, 1977)

今年奇幻影展選的五部片全部塞在第二個週末解決，好惡互見，兩部是名導舊作，以大衛林區的《橡皮頭》為我今年奇幻跑展作結，或許是頗為切題的註腳。

奇幻影展手冊上對本片的介紹相當好，精要地為這部超現實色彩濃密的作品做了淺白的風格解說。手冊上這麼寫：「《橡皮頭》是一部把布紐爾的《安達魯之犬》、卡夫卡的〈蛻變〉以及佛洛伊德融為一體的怪異影片」。

一個工人階級男子穿著不太合身、也略為破舊的西服，應邀來到女朋友的家庭作客，共進晚餐。女友家有著美國清教徒家庭風格的簡樸裝飾，男主人同樣出身工人階級、女主人則是不苟言笑的家庭主婦。所有對話都讓角色與觀眾感到明顯的不自在，人物互動也顯得生硬不自然；晚餐是會流出不明汁液、噁心且怪異的機器雞肉。莫名其妙的事來了：年輕男子突然被告知，女友生了個小孩而他就是生父，必須負起成家養家的責任。

鮮明強烈的超現實色彩與晦澀的故事放在一起，就讓整部電影乍看下深奧難解。實則不然。至少在我看來，本片故事委實直接了當，是對於美國冷戰與生產線工業化社會下生活僵化與文化貧瘠、閉塞、單調的批判與嘲諷。看似茫然卻又帶著焦慮不安的故事主人翁，完全體現被上班下班、千篇一律的生活給壓制的現代人；他面對這荒謬無倫的生活與外在世界，無法理清頭緒並積極回應，正如我們大部分的現代人，難以思考與批判，只能在得過且過中重複每天的焦慮與無力感，並且在帶著甜美微笑但面容特殊的女孩帶領我們升天堂的歌聲中，體會短暫、詭異十足的幸福感。

當然，將本片拆解至此，就剔除了它前衛的美學風格與超現實的影像處理。在觀影的當下，確實仍在那莫名所以的影音中感受那濃濃的不安，特別是幾乎塞滿整部電影的低頻音，比怪異的影像更讓人不舒服。初生之犢總是膽識過人，大衛林區用五年時間與區區兩萬美元的預算拍出這首部作品，今日尚且使人困頓，當時引發的爭議大約也不難想像。美國國家電影保護局在2004年通過將這部片收入國家典藏，包容力令人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