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 30, 2010

毫&亳,差一撇

注意看,鄉親們:這兩個字不一樣哦!轟ㄟ是今天在看小說的時候發現的,一開始以為是眼花了少看一撇,結果發現不是眼花,而是錯別字。轟ㄟ把字放大來看看:



這是我們熟悉的絲毫不差失之毫釐差之千里的「毫」,不用多介紹了。



少一根毛就不是毫哦,它唸做ㄅㄛˋ,音同播種的「播」或是巨擘的「擘」。這個自本身是沒有意思的,根據咱教育部編修的國語辭典,這個字的用法只有在地名上面才會用到,比如說商湯建都於亳,在今天的安徽省西北臨河南省界,地名還保留著,亳州是也;春秋有個小國也叫亳,是不是同一個地方就不知道了。

要不是今天轟ㄟ突然求知精神奮起,搞不好又過了幾十年還是不會知道原來這是不一樣的兩個字,雖然說不知道好像也沒啥大不了的就是了,但是鄉親們,我們不要一天到晚不求甚解,對不對?你們看,我們今天就多學了一個字,還學了點中國地理。

就醬,下課!

5月 28, 2010

難關難關,博士論文真是難過的一關

這是轟ㄟ泡茶聊天觀察來的心得,跟鄉親分享一下。

每個人在攻讀博士這件事上造化不同,有人天縱英才三五年就出師了,有人磨田野磨理論磨寫作,光寫論文一閉關就是三五年。轟ㄟ資質駑鈍,屬於後者。在寫論文這個關卡上一旦動彈不得、擠一段文字比便秘還辛苦的時候,往往會開發一些轉移注意力的玩意兒,說放鬆心情也好,說逃避現實也罷,總之不知不覺就跑出了另一個興趣。

轟ㄟ過去兩三年在寫論文的關卡上煎熬的時候,就試過下廚做菜、串門子打牌、卯起來看DVD,還有開個部落格寫寫鳥文,好讓自己不要因為一直在鑽那個寫不出東西又偏要硬寫的牛角尖搞到自己轟掉。這幾年來到處坐檯…ㄟ…與人交陪應酬、從旁觀察的心得,發現這種現象原來不是本人專屬,其實還挺普遍的。如今終於過了這一關,回頭去看,轟ㄟ就注意到身邊的朋友滿多這類人的,像N會去學Salsa跳舞,MS會放黑膠然後發呆一整晚,S弄了幾枚喇叭玩起音響還搞單眼數位相機玩攝影(這隻比較猛一點),SK跑去練瑜珈還想出師帶學生。當然乾脆躲起來或直接轉行當職業學生的也有,也有某位宣稱自己熱心投入社區運動,說起來很了不起,那不只是個興趣,但這個case我們看在眼裡,心底都清楚他不過就是這裡走走那裏露露臉,從來都沒真的幹過什麼轟轟烈烈的事。

說真的,當寫論文寫到一個瓶頸,不論是指導教授不見蛋、自己寫不出個鳥來、還是寫出來的都變成大便,那感覺真的很差。誰都知道難關在那就要去正面面對它克服它,不要逃避才是解決之道。但是說得簡單,要做到是有多難啊,不信的來跟轟ㄟ做個實驗:多年來轟ㄟ有個習慣,每天要求自己做伏地挺身,卅下起跳,當天運動超過卅分鐘者可以不做。就這麼簡單的要求,別說養成天天做到的習慣,就是持續不間斷地做一個月,已經需要一點堅持了,寫兩百頁的博士論文更不是什麼輕鬆事。

特別是深陷論文寫不下去的瓶頸,情形嚴重到開始有種看不到論文寫完的盡頭的焦慮時,那真是不如死了算了。偏偏讀書人多是孬種,筆鋒很利但都很怕死,進嘛又不敢乾脆去死,退嘛又拔光頭髮還是寫不出像樣的東西,那鄉親你說要怎辦?就才會轉去弄些沒三小路用的事情,結果慢慢發展成一個興趣甚至專長,拖得論文越是沒有進度。有的人是會心一橫,浪子回頭終於把論文寫完,有的人這裡摸摸那裏玩玩,論文還是有一搭沒一搭在寫,反而興趣變副業,博士有沒有唸完好像越來越不重要。

所以如果鄉親身邊有在念博士已經在寫論文、而且論文已經寫到第三年還不知道打算何時收尾、同時不知何時開始有在培養一個興趣,那你們大概可以猜想得到:這位仁兄師姐寫論文大概卡住了,他們需要搞個興趣來給自己心理治療一下,否則他們不是往下跳就是去找個人來砍了。轟ㄟ的話不要不信,去年本校真的有個博士生就砍倒了一個教授。

不過你們千萬不要去問他們怎麼突然有了這個興趣是不是因為論文寫不下去。他們絕對不會承認的。

5月 26, 2010

女人,男人,龍紋身

關於性別關於性

《龍紋身的女孩》 (Män som hatar kvinnor, 2009)片中有幾個片段看了讓我有點困惑。當Mikael尋到Lisbeth住處時,Lisbeth正和另一個女人在床上裸身而眠,這個畫面的作用理當在告訴觀眾她的同志性向。後來Lisbeth答應隨Mikael到斯德哥爾摩市郊小島上的莊園小屋接辦富豪世家託付的偵探任務。幾個晝夜的相處、四處蒐集線索後,有個晚上發生了一段插曲,讓Lisbeth決定和Mikael發生性關係。後來兩位故事主人翁又同枕共眠了過幾次。

Lisbeth忽然之間變成異性戀了嗎?為什麼她自從離開自己的公寓之後,我們再也沒有另一位女子的任何消息,也無從知曉Lisbeth的同志性向在何時發生了化學變化。對於這個問題,V的回答很乾脆:她是bi啊!!其實這個回答合乎邏輯,Lisbeth的轉變也符合他和Mikael愈見密切的合作關係。但我總感到哪裡不對勁,似乎有什麼地方接縫太粗糙,轉折給了太多的方便。這樣的劇情轉折好像是在說:Lisbeth本來應該是男女通吃的,只是她在故事一開始碰巧跟女生在一起,後來跟Mikael密切合作慢慢有了感情,就偶而發生了關係,表示她接受了他,這很合理嘛。


但這正是我感到不合理的地方。雖然這在劇情安排上,似乎滿足男女主角擦出火花的故事需要,但借用女主角模稜兩可的性向來偷渡這個安排,著實有點狡猾。我不是說雙性戀這個性別認同很狡猾,而是這個認同被用來當作觀眾自動補位的答案,是個狡猾而且懶惰的敘事/理解策略。雙性戀在這裡彷彿不是一個性向,而是一種兩手策略,變成為故事邏輯補漏洞的安全牌。只因為Mikael是男主角,Lisbeth跟他發生關係就變得合情合理,她就自動變成雙性戀了嗎?她之前的同床女友從此無消無息就不需要任何交代了嗎?我不這麼認為。

把「雙性戀」當作一種認同形式,有很大部份關乎後現代的情慾詮釋邏輯和性別政治策略。特別在大都會的文化情境中,這個標籤的使用,策略性考量可能多過情欲表達。同時,至少在電視電影等大眾媒體中,雙性戀這標籤的使用絕不是男女平衡,它也不會和異性戀或同性戀幾個情慾認同暢通無阻並且對等互換,它更不會在所有種族族群的媒體文化中同樣適用。從這幾點來看,Lisbeth的例子用「雙性戀」來理解,應該不能算是為本片簡陋的性別政治與故事邏輯解套。我這麼說好了,假若今天故事的兩個主人翁都是男性(或都是女性),而公寓裡的同床伴侶是異性,我們會看到電影安排兩個主角發生性關係嗎?如果發生的話,會變成怎樣的故事?要嘛情慾與性別認同會變成本片後半段的主題,要嘛這會變成一部A片。

傅柯在《性意識史》第一卷的重要論點ㄓㄧ在於指出十八十九世紀維多利亞時期歐洲社會對性活動近乎執迷的探究與規範,使得主體性的建構和性認同緊扣在一起。簡單來說,正因為主流的異性戀與優生觀點的支配焦慮,使得歐洲社會需要去規範管制並且譴責那些「不正常」的情欲表達形式,從而使得個人認同與主體性的基礎和生物概念下的性變得密不可分。這是傅柯biopower概念的一種表述形式;它也可以用來理解異性戀如何變成一個支配性的霸權論述和性別認同形式。

我這幾年來固定參與的性別政治研究小組,也對歐美相關主流論述有許多反思,其中一個批判是gender(一般理解為「性別」)的觀念本身內部的思考障礙。簡單來說,幾個重要的思考障礙在於,我們用gender來套用社會的性向或性別建構,卻沒有意識到這個概念本身已經和性連在一起,並且反映異性戀的主流價值。就這一點來說,即使在後現代的性別論述當中,異性戀不再是唯一的價值判準,關於性別認同的思維模式,依然是以異性戀的邏輯在運作或是導引到那個方向去。就哲學層次來說,這表示西方的後現代性別論述並沒有在根本上擺脫異性戀性論述的思維,它還是在形上學的層次上支配我們對性與性別的理解。所以當我們在思考性別或性向問題時,這些概念其實是在異性戀邏輯當中啟動的,而用這些概念來理解我們的兩性之間的社會價值或情慾活動,本身可能是有問題的。

或者,關於信任

也許我們不需要用同志愛或雙性戀的標籤來理解Lisbeth的轉變。或者我用性別性向的觀念來想這問題從一開始就是錯的。讓我們回到Lisbeth和Mikael發生關係的那個晚上:在那之前Mikael問了Lisbeth幾個問題,她是不是有圖像式記憶力,還有像她這樣有驚人記憶力的女子為何會過著無法與人相處的生活。這幾個問題挑動Lisbeth的敏感神經,讓她彷彿一時間不知所措,以致倏然起身離開工作室。接著Mikael去找到Lisbeth,說如果他說了什麼不恰當的話請她見諒。當晚Lisbeth便在Mikael熟睡時去搖醒他,和他有了短暫、突兀、生硬但激烈的交合。


把這段插曲和Lisbeth的法律監護人對她的性侵犯兩相對照,還有片尾她和母親的關於父親家暴與男女感情的對話,我們或許可以這樣看待Lisbeth一開始和女人同床、後來又和Mikael親密:Lisbeth的轉變反映的可能不是她的真正性向,而是她與親密的人表達信任的一種方式。她向Mikael開展身體,不必然是因為她「愛」他,或是因為她的性向使然,我們從那場床戲中只看到激烈但突兀且生硬的交合,既不歡愉也沒有什麼情感互動。那甚至不是性「愛」,而應該把那段插曲看作是性「賴」,因為Lisbeth接近Mikael的動作代表的也許是,她感覺到她可以信任他,以此建立性關係是在表達那份信任。身體是人與人之間物理距離的最後防線,一旦這道防線都卸下了,表示他們之間赤裸裸的、幾無戒心的互動。因此,透過性接觸的親密身體互動,Lisbeth向Mikael(還有她之前的同床女子)傳達的,與其說是愛和欲望,不如說是信任,更能幫助我們認識這個故事。

男人與女人之間

在我重新解讀Lisbeth性活動的轉變和兩性互動的心理基礎後,回頭再看電影前半段大費周章鋪陳Lisbeth法律監護人的部份,還有後段富豪家族內的諸般虐殺變態罪行,會比較好理解這些片段之間的故事邏輯。這位惡劣的監護人不僅利用其身分對Lisbeth進行性勒索,後來要求免費的性服務不成,更轉而雞姦強暴她。而富豪家族裡的強暴罪行,更包括內部的亂倫強暴以及對外的種族仇恨與姦殺女子。前後對照之下,這些故事線在Lisbeth身上疊合的關鍵,是男人在社會優勢之上加諸女人身上的暴力,而這種暴力的背後是更深層的仇恨。那股仇恨隱藏在冷酷的面孔之下,卻極度瘋狂到令人無法以任何理智去面對它思考它。

身為女人,當無法反抗或面對這種暴力、這種仇恨、瘋狂,只好選擇躲藏、逃避。於是電影中主要的兩個身陷這個暴力中的女人,一個選擇不再信任男人,一個選擇遠走他鄉。

我在網路上搜尋本片相關資料的時候,發現本片包括原著小說的片名書名,在原產地瑞典和所有外銷國度都不一樣。中文片名書名《龍紋身的女孩》和英文西班牙文版本大致相同,但瑞典文的片名書名《Män som hatar kvinnor》原來的意思卻是「恨女人的男人」(men who hate women)。要了解這個狀況腦筋還得轉一下:為什麼這本書這部電影的主要幾個外文書名片名要整個改掉(或兩者混用),去強調那從來沒給個來龍去脈的紋青?

我的揣測是:「恨女人的男人」直接點出這個故事的梗概,讓我們比較好了解貫穿整部電影的故事軸,而電影也真的緊抓著這個主題,在說一個關於男人與女人之間的犯罪推理故事。也因為這樣,我們就能了解為什麼龍紋身的女孩Lisbeth不喜與人互動,為什麼她和監護人的那段故事有其必要性,還有為什麼她與Mikael的性關係應該要理解為藉由身體的親近來傳達一份對於男人的信賴感。因為那不是關於她一個人的故事,那也不是關於Mikael單挑財團的偵探故事,那更不是這一對鴛鴦英雄的故事;這是關於男人與女人的故事。相較之下,「龍紋身的女孩」則是突顯故事主人翁的形象,以及那紋龍與女孩的強烈對比製造出的鮮明視覺意象。或許這是某種宣傳策略;也有可能這極度聰明卻又無法在主流社會中與人相處的電腦天才,會在接下來的另外兩部作品中,慢慢向讀者/觀眾顯露更多關於她的故事。

寫到這,我能說的只能是:「龍紋身的女孩」讓我們認識一個人,「恨女人的男人」則讓我們看到一個故事。

5月 23, 2010

The Gangster We Are All Looking For (2003)

美國的亞裔文學,特別是東亞與東南亞部分,有幾個共同母題。他們的小說題材,大體不脫親子兩代同時也是移民文化差異、個人主義式的生活追求、飲食文化、性別認同與情慾解放,還有戰爭。華裔與日韓等三大族群的文學作品中,中日戰爭太平洋戰爭與韓戰乃至文革的顛沛流離那就不用說了;東南亞族裔的文學,從菲律賓到越南柬埔寨,也是深深被戰爭經歷/記憶的創痕烙印在一個又一個的故事中。對亞裔移民來說,戰爭是陰魂不散的餓鬼,不斷啃噬他們的靈魂與希望,以至於關於戰爭的記憶始終是他們的文學印記之一。

這本我最近在讀的lê thi diem thúy自傳體小說也是以後越戰時期為背景、越南移民為主人翁的作品。其中有這麼一段是主角小女孩描述她母親對戰爭的想法,既迷人又殘酷,兩種意象交織在一起,讓人不由得對這段充滿絕望的淒文字咀嚼再三。這本從各種角度看來都像是打碎的玻璃一般的小說,我讀來並沒有特別強烈的感受,偏偏對這一小段文字的魔幻般的獨特意象著迷。從作者通篇淺白的文風來看,寫出這段文字的當下,對她來說應該也是靈感湧現的魔幻時刻吧。

"Ma says war is a bird with a broken wing flying over the countryside, trailing blood and burying crops in sorrow. If something grows in spite of this, it is both a curse and a miracle. When I was born, she cried to know that it was war I was breathing in, and she could never shake it out of me. Ma says war makes it dangerous to breathe, though she knows you die if you don’t. She says she could have thrown me against the wall, until I broke or coughed up this war that is killing us all. She could have stomped on it in the dark, and danced on it like a madwoman dancing on gravestones. She could have ground it down to powder and spat on it, but didn’t I know? War has no beginning and no end. It crosses oceans like a splintered boat filled with people singing a sad song." (p. 87)

*這裡奉上的是精裝本封面,鄉親可以和平裝本封面兩相對照,兩個我都非常喜歡。

5月 19, 2010

看片小記: Océans (2009)

近十年前以侯鳥生態的紀錄片《鵬程千萬里》(Le pueple migrateur, 2001)驚豔世人的Jacques Perrin & Jacques Cluzaud (外加第三共同導演Michel Debats),對環保意味濃厚的自然生態紀錄片顯然拍出心得。去年賈克雙人組繳出新作《Océans》下探蔚藍深海,以更高難度的水中攝影,近距離觀看海中各類生物的美妙。

其實我對這種表現大自然鬼斧神工的片子還頗有興趣,雖然說探索頻道或國家地理頻道的類似節目,大多因為旁白解說枯燥無趣讓人不耐,有時恰好看到,還是會為那些或陌生或狂野或神祕或詭奇的自然嘖嘖稱奇。這類電影就觀影經驗來說有個絕頂優勢,就是光看影像就令人心曠神怡並且往往具備自有的戲劇張力,要拍爛還真不是容易的事。本片以許多特寫鏡頭拍攝海中的蝦蟹魚類,光是看這些特寫就很值回票價了,本片的攝影團隊究竟是怎麼完成這些高難度的任務,實在難以想像。如果攝影難度可以拿獎的話,本片不知能拿多少;至於它鬆散的敘事架構和片尾天外飛來稍嫌刻意(而且太過政治正確)的環保訴求,已經不必太過計較了。

的確,同一個攝製團隊前後近十年的兩部作品,鳥的片比魚的片精緻細膩太多太多。近年來以自然生態為主題的紀錄片時可見於首輪戲院,好看的也有,只是在「用影像說故事」這件事情上好像經營得不是很用心,彷彿把畫面串在一起就是一部電影了,而「故事」本身卻沒有真正出現。還有一點我相當在意的是,使用大量的旁白來講解,看起來好像頗有推動劇情之功,但往往干擾觀影、打散注意力。沒錯,皮爾斯布洛斯南的聲音很好聽,柔和有磁性,但是他不需要從頭講到尾吧?同樣的例子也見於摩根費曼獻聲的《企鵝寶貝》(La Marche de l’empereur, 2005),全面以旁白來引導敘事的結果,在我看來簡直到了喧賓奪主的程度。

這種利用大量解說來「體貼親近」觀眾的作法是迪斯奈的通俗作風。這部電影雖由眾多歐洲機構出資製作,並由歐洲電影工作者攝製,當它在美國的發行由迪斯奈負責,就必須配合其市場策略。我不知道本片在歐洲上映時會不會也有皮紳士充滿斯文英倫腔的旁白解說,或者法文解說佔了多少篇幅,如果沒有的話就證明我的揣想有道理。此外,本片也是迪斯奈成立專門引介大自然生態作品的Disneynature公司第一部大規模商業放映的電影,近日內未有更矚目的作品推出,但之前參與製作的《Earth》(2007, 暫譯「我們的地球」)叫好叫座,已經讓這間年輕的公司站穩腳步。迪斯奈這麼快就搭上環保列車,賺錢做形象一魚兩吃,商業嗅覺之敏銳令人讚佩。

5月 13, 2010

說掰掰前再扒兩層皮,下完訂單你才真算大功告成

美國的高等教育果真「高等」,高學費政策是舉世知名的。雖然說大多研究生都多少有些獎學金獎助金等補貼,但轟ㄟ認識的同窗同仁當中,幾乎沒有人不是肩扛數萬(美元)貸款或是邊教書攢錢邊寫論文,蠟燭兩頭燒般的把博士念完。即使美國的博士不是只有好野人才唸得起,但殘酷的事實是,那真不是給窮人念的。

上星期在弄上傳論文有的沒的一些領取學位好畢業的最後手續,弄了才知道光是書面繳交和數位上傳論文就是兩個不一樣的動作,而且兩樣都要錢。首先是數位上傳的部份,原先以為這是從學校到全國論文索引出版系統的統一作業,嘿嘿,想太美。轟ㄟ先解釋一下,這個步驟確實是同時連結學校圖書館和美國公開學術資源的系統沒有錯,與本校合作的是ProQuest公司專門負責學術出版的UMI University Publishing部門,它們的一個系統叫ETD Administrator在本校開了專門的論文上傳網頁,整合從學生校方到全美國學術系統的作業(應該是這樣沒錯)。這間公司應該不是美國唯一的學術資源整合出版系統,轟ㄟ查了一下,它們目前合作的大學將近兩百所,大概就是全美大學排行榜的前兩百名吧。

對了,這間公司不只幫你把論文上傳到全美學術出版的網路系統,它也幫菜鳥博士把論文裝訂成美美的精裝本,送禮自用兩相宜。

但沒錢誰要幫你辦事?UMI ETD Administrator系統中的這些手續,包含全美國索引系統中公開資源與版權使用的手續費,這是一定要繳的錢,論文裝訂的費用則是依訂購數量額外計算。好,那光是公開資源和登記版權兩項手續的費用就如下:

Open access: $95
Copyright registration: $55

這樣就一百五十美元囉,假設我們不訂購它們版本美美精裝的論文,這筆錢是絕對少不了的。

但如果你以為這樣你就可以拿學位拍拍屁股畢業走人,那就大錯特錯了。至少在本校的規定中,在數位上傳論文後,你還得繳交一份紙本論文到學校管理研究生事務的研究院(The Graduate School),因為大部分的系所都會要求畢業的研究生繳交一份存檔用的紙本論文,先交由學校裝定後再存放到各系所辦公室,同時學校還要將論文製作成微捲供存查吧。而且不知為何這道手續和數位上傳不能整合成統一作業。還有,裝訂和轉換成微捲兩道手續也都要付費,轟ㄟ很納悶,轉成微捲和系所要求紙本論文又不是老子要的,幹麻也要人家交錢。以上兩個疑點並列人類史上兩大謎團。但反正只要還沒拿到畢業論文你就是癟三,只好尾巴夾緊錢繳下去。紙本論文和微捲製作兩道手續的費用則是這樣:

Microfilming: $100
Department copy binding: $10

學校幫你裝訂的紙本論文價錢合理多了,一本只要十美元,而且它也幫你個人裝訂額外的論文,價錢不變,但就沒有私人公司幫你裝訂的那麼美了。好,那我們假設你對自己的論文很沒興趣,或是它根本就是本爛論文,總之不想為自己辛苦拿到的學位保存任何珍貴的個人紀錄,你還是得再花一百一十美元。那從你口試完畢到能真正拿到學位順利畢業,只少要上繳兩百六十大洋也就是將近八千塊台灣錢的保護費...呃...論文出版手續費。更別說如果你想要訂個一兩本論文當傳家寶的話,這錢是肯定要往上追加的。

看來美國大學真是個如假包換的大黑幫,入幫會費可比鄉村俱樂部。鄉親你們說,這是不是給學位放人前再扒兩層皮?

5月 11, 2010

BACCANO!

在《Baccano!大騷動!》(或譯「永生之酒」; BACCANO!, 2007)動畫版的第一回一開始是小女孩Carol與其上司、也就是Daily Days報社副社長Gustav St. Germain兩個人之間的對話。Carol想要找一個角色龐雜、支線錯綜的故事的起頭,而副社長則不斷反問Carol,她所要尋找的故事應該要從哪裡開始說起。比如說Carol想要從A點開始說起,副社長卻反問她為什麼不可能是A1?如果Carol認為主角是甲,副社長則說為什麼不應該是乙?

從他們一來一往的問答過程中,副社長向Carol點出的幾個提示,首先是開始說出口的故事,未必是「故事」的起點;如果故事是一個事件,那麼這個故事背後促使它發生的,也是一個故事。同時,故事未必只圍繞著主角打轉;在這故事中的每一個角色都有自己的故事,也就是說故事與角色一樣多,那麼要用怎樣的判准來決定,從哪一個角度來選擇主角是誰,說怎樣的故事?


這段哲理精妙的對話並不是要開啟一個文學理論講堂,也無意探究後現代後結構哲學的堂奧。畢竟副社長與Carol的問答只持續短短的十分鐘,兩人便從此告退下場,讓牽涉多達十數人、圍繞著永生之酒的神奇故事登上舞台中央。但是這段問答為《BACCANO!》引導出這部動畫不斷來回插敘、跳躍於眾故事主人翁之間的獨特說故事方式。沒有一個人是真正的主角,除了永生之酒的關鍵物件和Flying Pussyfoot快車的神秘事件之外,也沒有一個明顯的故事主軸,各故事主人翁與其支線各自發展,有時交會有時又完全不相關聯。

或許這部動畫令人困惑乃至困擾的敘事手法,有意要呼應baccano義大利原文中笨蛋騷動的字義。但是從Carol與副社長的對話掀開本動畫序幕的角度看來,我們也可以這麼想:《BACCANO!》讓我們看到的,是將「故事」當作一張網來理解。「故事」這個概念應該要以綿延株連的網絡來理解,而不是單線並直行式的事件。在這種理解方式之下的故事,就不會有所謂的起點/起源,也不會只有單一的主人翁;相對地,任何一個點都可以當作說故事的起點,任何一個方向都可以是故事發生的進程,任何一個角色都可以是故事的核心。也就是說,我們在任何一個文本的開始所讀到的故事,只是技術層面上該文本的開頭,而不必然是該文本的故事起源,登場的人物也是也不是故事的主角。我覺得用這種方式來理解「故事」的概念和不斷切割、穿插、中斷、錯置的說故事手法,比較能夠貼近《BACCANO!》炫目的敘事風格與精神。

其實早在電子媒體與後現代後結構理論出現之前,小說文體的出現就已經在做這樣的嘗試了。先不論開啟後現代文學創作的晚近作品,像是卡爾維諾的《看不見的城市》,即使是古典時期的小說像是《西遊記》《水滸傳》,雖然比較像是給出一個全景式的小說世界和單向故事進程,卻沒有單一核心的主角。我們只是沒有想過要這麼去說故事想「故事」罷了。只可惜我手上的DVD只有到動畫的一半,所以我也並不真的知道接下來的發展會不會讓我改觀。希望是不要。

5月 01, 2010

影像週記: 四月下旬

依稀記得進廿年前高中聯考,考完最後一科的那天,炎熱的午後偶然徐徐吹來的風把溼熱的空氣打散,我們幾個同在建中考場的同班同學彷彿是去打了場籃球,又或者是去吃了盤冰。三年後的大學聯考,我的考場還是在建中,考完最後一科的七月初正午,我想我應該是和家人去吃了頗有象徵意味的大餐。

(口試前一週,學校圖書館外盛開的櫻樹)

這幾段記憶標誌了我少年學生歲月具有指標性意義的幾個轉折點,它們對我來說都比國高中畢業典禮重要得多,因為那幾個時刻留給我的那個終於可以喘一口氣的感覺,深深烙印在我的記憶深處。雖然那當下究竟做了什麼事已記不清楚,也沒留下什麼照片來提醒,但那種感覺很難甩掉。那種某個巨大壓力終於得以放在一邊的輕鬆,有宗教儀式般的價值,只要體驗過都很難忘記。

可能也是因為這樣,所以這些重大事件一旦結束了,總覺得該要做些什麼事情來慶祝一下,象徵性卻儀式周到般地做個收尾。年少時後打場籃球吃盤冰,或是大學時期去唱錢櫃之類的狂歡,都像是這類儀式的變體。


前天論文口試,意外順利地結束後,幾個交情比較深厚的朋友興致高昂說著要辦派對,慶祝當然是要的,喬定時間地點就好了。結果我和指導教授們吃完簡便午餐,跑去圈餅店一個人窩著,查了一下電影院的場次表,選了波蘭斯基要下檔的新作The Ghost Writer,獨自跑去看了。一個人看電影當作是誌念兼放鬆當然頗具代表性,可是選這種懸疑推理故事而且是大師作品,未免也太折磨自己了。好看是好看的,而且發現過去一年來幾個大師級導演,像是波蘭斯基和史柯西斯(隔離島),都不約而同在視覺與電影敘事走復古的美學風,細膩內斂沉穩,值得細嚼慢嚥。

但我想我還是需要一部拔辣一點的商業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