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中的太陽 (Slnko v sieti, 1963)
魔法師的貓 (Až přijde kocour, 1963)
逝水年華 (Intimní osvětlení, 1965)
嚴密監視的列車 (Ostře sledované vlaky, 1966)
消防員的舞會 (Hoří, má panenko, 1967)
失翼靈雀 (Skřivánci na niti, 1969)
焚屍人 (Spalovač mrtvol, 1969)
在選片時注意到,幾乎所有參展影片都有以下字樣:「1998 Projekt 100捷克斯洛伐克百大電影」。影展手冊提到捷克國家電影資料館(National Film Archive in Prague)、斯洛伐克電影資料館、以及1950年代捷克斯拉夫時期成立的布拉格表演藝術學院電影電視學院(FAMU),是今年影展邀片的對口單位。那麼Projekt 100又是什麼?
稍微查了一下,發現能找到的相關網頁不多,但顯然和The Association of Czech Film Clubs這機構有關。這原先應該是俱樂部性質的組織,早在捷克斯拉夫時期便開始運作,之後轉型為電影公司。而Projekt 100則是橫跨捷克與斯洛伐克的活動,從1995年起在兩國間的一百座戲院,每年精選各國經典作品並巡迴放映,直到2019年(暫時)終止。The Association of Czech Film Clubs是中途接手,從2006年起接手捷克國內的Projekt 100活動;斯洛伐克國內的Projekt 100則一直是The Association of Slovak Film Clubs,我猜性質也差不多,就不多介紹了。
根據維基網頁的介紹,Projekt 100原始設想是要進行十年,共放映70部外語片、30部本國片;後來活動持續、選映作品超過百部,但活動的原始名稱還是留下來了。雖然我不是很確定「1998 Projekt 100捷克斯洛伐克百大電影」從何而來,但1998那年,Projekt 100只選出一部國內作品,而那部作品並未獲邀參加今年金馬經典影展;至於今年參展作品裡,像是我忍痛割捨的《大俠檸檬水》,2018年才進榜、是最晚入選Projekt 100的本國作品。至於我這次選看的七部作品,全都是2004年以後才選進Projekt 100。
這當中的資訊落差是不是有什麼誤會?總之,也許是我那裡理解錯誤,但今年的經典影展手冊也未對此做什麼解說就是了。無論如何,Projekt 100自2019年開始便處於停擺狀態,未來如何未可知;相關官網與維基網頁,請自行索驥參考。
現實是一場荒謬鬧劇?
我在看這幾部作品時,像是《逝水年華》的片段,尤其是《消防員的舞會》、《失翼靈雀》在嬉鬧或自嘲間流露的荒謬感,忍不住聯想到費里尼。當然,這聯想有些太草率,畢竟費里尼電影與捷克新浪潮電影裡的嬉鬧與荒謬喜感,兩者的歡樂與荒誕總是有些不同的。簡單說,費里尼電影那種「鬧」和他對馬戲團的著迷以及由此觀望生活的瘋狂與荒唐有關;至於捷克新浪潮電影裡的「鬧」,顯然是種政治嘲諷,歡鬧所突顯的滑稽可笑是為了投射、嘲諷現實的荒謬。
《逝水年華》片尾眾人舉杯仰首、等待蛋奶酒緩緩流下的畫面;《消防員的舞會》裡不斷消失的禮品、無人理睬的退休官員、無人救援的失火現場等等;又或是《失翼靈雀》裡下放勞改的前朝官員犬儒式的自嘲或評論;特別是整部《魔法師的貓》,一隻會讓人的熱情、虛假等「本色」;《嚴密監視的列車》裡納粹佔領下的年輕火車站調度員,最嚴厲的難關是情人當前卻早洩,而資深調度員與美眉調情的方式竟是有如集中營裡對待猶太人那樣,在身體上蓋戳章;而更讓人不知該莞爾一笑還是不寒而慄的《焚屍人》,殯儀館主加入納粹、受命主持啟建大型焚化設施,竟爾妄想自己成為世人救主。
或含蓄或詼諧,或童趣或世故,或也許是唐突喧鬧,又或者是令人不寒而慄、背脊發涼;我所看到的這些捷克新浪潮電影,不約而同、先後對納粹統治的殘暴或者共產政權統治的麻木不仁,以政治鬧劇做出各自的嘲弄與批判。對我來說,這批作品的批判高明之處,還在於它也不諱言捷克人民自己的愚昧、軟弱、或面對上層政治無能的無力感,以致捷克政治一前一後捲入專制與極權,在納粹或蘇聯政權下,捷克都不過是傀儡。馬克思說得透徹,當同樣的歷史悲劇發生兩次,便成了鬧劇。黃金時代的捷克影人是否對於短短一、二十年內接連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歷史悲劇,認為如此荒倫絕頂,毋寧向上帝對他們開的巨大玩笑,不如將所有故事都演成鬧劇?因而那種嘲弄也很像自嘲,面對自身命運的不堪,也只能如爛醉般胡鬧戲耍。
如此,真正的悲劇即在於,胡鬧戲耍時,他們都是清醒的。這是我從這次經典影展領受到的捷克新浪潮電影的高明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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